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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四回:出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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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下午秦瓊一聽到消息就過來找了,問道:“你是心甘情願過去,還是迫於無奈?”

“我自己要去。”呂仲明放下小木牌,木牌上寫著“觀自在”三字,說:“剛好我的任務地點也是瓦崗。”

秦瓊坐了下來,說:“不是我啰嗦,李密不好對付,單大哥要招降我與你羅大哥時,我就忌憚他……”

呂仲明嘿嘿一笑,說:“你老弟我可是仙人,會怕了他麽?”

秦瓊道:“就怕對方……”

秦瓊看著呂仲明,後面半句話沒說出口,呂仲明知道他的下一句是“就怕對方也是仙人”,說實話,他對付日光與月光菩薩時約略是摸得清對方底細的,但對上慈航真人這種,卻實在不知道能不能戰勝。

勝算只有四成,還需要與對方先接觸,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這樣罷,你把我的白雲駒騎著過去。睹物思人,單大哥多少也會照拂你。”秦瓊見呂仲明也有點猶豫,便道:“你還會回來不?”

呂仲明已作好計劃,這次離開,務必要一舉解決掉選擇了瓦崗的觀自在,以及在揚州的楊廣,順便再把自己的龍鱗拿回來,勝利指日可待了。

“當然。”呂仲明笑道:“尉遲跟我一起去呢。”

秦瓊道:“務必要平安回來。”

呂仲明心中感動,點了點頭,本想先去與羅士信打個招呼,但羅士信出外拉練還沒回來,明天出發前不知道能見上面不。

翌日清晨,天還不亮,便有人叫醒了他,正是羅士信。

“起來了。”羅士信道:“東西都給你收拾好了。”

呂仲明睡眼惺忪,見羅士信一身風塵仆仆歸來,明顯是特地來與他告別,剛好昨天晚上夢見家裏,又看到羅士信來了,登時眼睛就有點發紅。

“去多久?”羅士信問。

呂仲明伸出手,抱著他,羅士信盔甲還沒換下來,摸了摸他的頭。

羅士信道:“怎麽成天不讓人省心,叔寶說昨天晚上你什麽也沒做就睡了。喏,錢在這裏,預備下了金子,兩套衣服,這把匕首你帶著,都給你裝在褡褳裏了。”

“哦。”呂仲明還沒睡醒,呆呆地看那些東西。

羅士信道:“過去那邊有什麽事,就給我們寫信,叔寶說不定能讓單雄信說得上幾句話。”

“嗯。”呂仲明認真道:“謝謝大哥。”

呂仲明眼眶紅了,想起一年前,自己離開家時,老爹也這麽磨磨嘰嘰的,那時候自己還嫌他啰嗦。

“去洗漱。”羅士信道:“待會送你們出城。”

呂仲明出府時,李淵與李世民親自出來送他,李淵交給他一封信,說:“有勞呂先生了。”

呂仲明執信一拱手,秦瓊正在他套車,李世民又叮囑了些話,呂仲明在他耳畔低聲道:“河東打不下來的時候,讓你爹繞道取長安,頂住壓力,切記。”

李世民臉色一變,呂仲明便拍拍他的肩膀,示意定神。

他們在一個夏天的清晨出發,天已微微有點熱起來了。呂仲明還沒怎麽睡醒,坐在馬車裏,搖搖晃晃。秦瓊與羅士信坐在車裏兩邊,秦瓊還是有點不放心,又囑咐道:“他們都是些草莽漢子,你如果不會喝酒,就讓黑炭和李靖幫你喝。”

“嗯。”呂仲明笑道:“知道啦,我一辦完事就盡快回來。”

羅士信倚著車窗朝外看,抱著胳膊,呂仲明叮囑道:“不管戰場如何變化,都以保命為主,羅大哥在我沒有回來的時候,千萬千萬不要自動請命,帶兵孤軍深入去作戰,記得了。”

羅士信點了點頭,這句話令三人想起了許多回憶,尤其是剛剛認識的時候,呂仲明提到過羅士信之死,也說過會給他改命。一時間三人都湧起奇異的感覺,

車到城門。

“保重。”羅士信說:“你能行。”

呂仲明笑笑,兩名兄長跳下車,目送他遠去,羅士信又招手讓尉遲恭過來,吩咐他幾句話。

尉遲恭的軍隊正等在城外,侯呂仲明出城,王伯當有點詫異,居然是呂仲明去送信,笑著問:“唐王的病好點了麽?”

前天晚上王伯當見李淵時,李淵又是咳嗽又是臥床,每次一有什麽事他就裝病,呂仲明心想這家夥也真絕了。

“有勞掛心。”呂仲明笑道:“想必無大礙。”

王伯當有點擔憂,說:“年紀這麽大了,還中了一箭,還是好好將養罷。”

呂仲明心想啊?裝得這麽像嗎?早上來送的時候不還好好的。李淵有點裝過頭,呂仲明也不知道怎麽說了,只得訕訕賠笑。

王伯當又道:“聽說你和李家世子從小一起長大?”

呂仲明心想這都什麽跟什麽啊!李淵到底在他面前說了些啥?也不先對好口供?要他認李淵當義父那是萬萬不可能的,便只得道:“嗯,我和世民,是好朋友。”

王伯當笑道:“看走眼了。”

正說話時,尉遲恭上了車,朝王伯當客客氣氣一點頭,什麽也不說,便朝扯上一坐,這麽大個人進來,車廂裏登時擠得很,王伯當便不好再問下去,說:“到了再說。”

王伯當一走,呂仲明終於松了口氣,尉遲恭看著他,表情卻有點覆雜。

“我不是為了幫你才救的李靖。”呂仲明道:“本來也得去瓦崗一趟。”

“我知道。”尉遲恭淡淡道:“你怎麽不問我為什麽與李靖這麽要好了?”

呂仲明答道:“我覺得你倆沒奸情唄。”

尉遲恭:“……”

“我只是和他同病相憐。”尉遲恭隨口道:“在他身上,看到了我自己。不知道有朝一日,如果我被唐王處死的話,會不會也有人來救我,為我說情。”

呂仲明笑吟吟地看著尉遲恭,說:“我知道。”

尉遲恭被他看得有點心裏發毛,轉過頭去,呂仲明哼哼著歌,擡起一腳,架在尉遲恭大腿上。

馬車搖搖晃晃,呂仲明知道對這大個子,說多了成天被他調戲,聰明得要死,只有裝作若無其事,才不會中了他的計。

尉遲恭瞇著眼,靠在車裏打盹。

“我還是喜歡你。”他突然說。

“我知道。”呂仲明懶懶答道,隨手拉開窗簾,陽光灑了進來。

尉遲恭又笑笑,說:“騙你的,別太往心裏去。”說著伸手,刮了刮呂仲明的鼻子,說:“我會把你當弟弟,好好照顧你的。在凡間玩得開心。”

呂仲明看著尉遲恭,尉遲恭狡猾一笑,呂仲明也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尉遲恭跳出馬車去,呼喝著去整隊。

這次換了李靖上來了,端端正正坐在車裏。

呂仲明問:“差點被砍頭的感覺怎麽樣?”

“重獲新生。”李靖答道。

呂仲明道:“生生不息,新生快樂。”

李靖笑了起來,說:“你是個有大智慧的人。”

呂仲明也笑了起來,答道:“不敢當。”

尉遲恭點完一隊兵,又回來了,上了馬車,與李靖面無表情地坐在車裏,馬車內坐了三個人,甚擠,車體還微微朝著尉遲恭那邊傾斜。

呂仲明道:“你們一定要擠在這麽小一個車裏麽?”

尉遲恭莫名其妙道:“不然去哪兒?讓我們跟在後面走路麽?”

呂仲明稍稍一動,不是碰到李靖就是蹭到尉遲恭,天氣又熱,被尉遲恭整個人貼著,擠得十分難受,知道這家夥刻意要欺負他,便不吭聲了,片刻後,打了個響指,指間撮出一道璀璨的光球。

登時車廂內甚熱,氣溫不住提升,三人都開始流汗。

李靖:“……”

尉遲恭出汗快,便開始脫衣服,光著膀子,依舊不下車。

呂仲明又打了個響指,車廂內的溫度倏然就降了下來,一陣寒風卷過。

尉遲恭:“……”

尉遲恭一件一件地穿衣服,穿到一半,呂仲明又打了個響指,尉遲恭只好下去騎馬了。

尉遲恭走了,呂仲明便把腳擱在他坐的長椅上,李靖卻突然開了口。

“明明互相喜歡。”李靖道:“為什麽又總是鬧別扭?道長是個聰明人。”

“李兄,這你就不懂了,這叫情趣。”呂仲明彬彬有禮,一句話就把李靖給堵住了,李靖只得苦笑,不吭聲了。

沿途行行停停,呂仲明把尉遲恭給趕下車去,尉遲恭便騎著馬,在周圍晃來晃去,有時在左邊,有時又出現在右邊,有一句,沒一句地找李靖說話。

“藥師,你看那邊風景正好,與我前去踏青賞花如何?”尉遲恭一本正經道。

車裏,李靖與呂仲明都心知肚明,這話是是對呂仲明說的,李靖眼裏帶著笑意,卻嚴肅臉答道:“不了,倆大老爺們,賞什麽花?”

呂仲明一臉麻木,奈何又不會消音咒。

尉遲恭又得意道:“藥師兄,難得出來一次,我帶你到附近鎮上買點小玩意如何?”

李靖笑了起來,說:“要去自己去。我不陪你逛集。”

尉遲恭撥轉馬頭便走了,呂仲明倏然又有點好奇,真的去集市了嗎?這裏已快接近函谷關了,會有什麽好玩的?其實他還是很想去,但又拉不下臉出去追尉遲恭。

傍晚時,大家在水邊紮營,尉遲恭才騎著馬回轉,說:“我在前頭買了點心,來,藥師兄,你我分著吃了它。”

呂仲明:“……”

這下呂仲明登時被戳中死穴,只見尉遲恭拿出一盒龍須酥,呂仲明便心底松了口氣,正好是他不愛吃的。龍須酥甜得要死,又一堆粉,本少爺才不吃這個……

尉遲恭一看呂仲明臉色,又拿出一包油雞,說:“這個不錯。”

呂仲明:“!!!”

李靖便與尉遲恭一人分了半只,就著面餅開始吃晚飯,沒呂仲明的份,呂仲明只好在旁邊眼巴巴地看著,並根據兩人吃的速度來判斷那只雞好不好吃,以期得到點其實它不好吃的心理安慰。

看了一會,李靖的雞快吃完了,尉遲恭還沒有分給他的意思,呂仲明便拿著面餅,起來走了。

李靖簡直是拿這兩人沒辦法,說:“快去罷,別等下真的生氣了。”

尉遲恭這才大大咧咧起來,拿了個油紙包,去找呂仲明。

月光照耀著大地,呂仲明站在官道一側,發了會呆,看到遠處有難民拖家帶口地經過,個個瘦得皮包骨,吃也吃不飽,經過時,紛紛轉頭打量呂仲明。

“快走。”有人小聲催促:“別跟官兵說話!”

呂仲明卻道:“等等!”

他把餅遞給小孩,說:“我們不是官兵,是唐王的軍隊。”

一時間難民紛紛圍了上來,分呂仲明的那點食物配給。

尉遲恭站在荒蕪的田埂上,卻不上來,遠遠地看著,呂仲明把吃的都分完了,又給老人診脈看病。

“朝西邊走。”呂仲明道:“到長安去,先找地方呆著,唐王很快就會收覆河東,別到關中來。洛陽還好嗎?”

“沒有吃的了!洛陽已經在人吃人了……”流民嘆道。

“如果撐不下去。”呂仲明拿出一個東西,交給他們,說:“就到霍邑去投奔李家世子。”

尉遲恭只是看著不說話,呂仲明送別了流民,才轉身朝他走來。

“幹嘛。”呂仲明沒好氣地瞥他一眼。

“你給了他們什麽東西?”尉遲恭問。

呂仲明打量他,說:“王府的腰牌,反正用不著了。”

尉遲恭這才點了點頭,呂仲明卻看出了他的心思,拿出一片金鱗,說:“你以為我給了他們這個嗎?”

尉遲恭一臉無奈,呂仲明又收進懷裏,尉遲恭遞給他油紙包著的雞,說:“給你買的。”

呂仲明:“不吃嗟來之食。”

尉遲恭拿他沒辦法了,呂仲明轉身邊倒退著走邊說:“你是不是覺得對我兇巴巴一點我就會喜歡上你啦但是那是不可能的這些事一定是柴紹教你的吧那天下午我看到他去找你了還聽見他說我烈馬但是很遺憾啦無論你做什麽我都知道啦省省吧……”

尉遲恭:“……”

呂仲明停下腳步道:“你用的這招叫以退為進之計,我學過的。”

但是這一次尉遲恭沒有逗他玩,也沒有說是或者不是,而是轉身走了。

呂仲明耷拉著腦袋,回去了。

然而兩個人各自兜了個圈,最後還是得在帳篷前碰頭,因為他倆住一個帳篷。帳篷前,呂仲明朝左一步,尉遲恭也朝左一步,呂仲明朝右一步,尉遲恭也朝右一步,兩人尷尬得不得了。最後尉遲恭示意他先進去,呂仲明便鉆進了營帳裏。

尉遲恭拿了個東西,又出去了,呂仲明便趁著他不在的時候把油雞吃了。

一路走來,距洛口倉還有近千裏路,旅途沈悶,自那天後,尉遲恭的態度仿佛又變了,李靖則一路上都在看書,搞得呂仲明十分無趣。

“道長,請教一件事,您知道有什麽藥方,能讓一個人變白麽?”李靖某天忽然問呂仲明。

呂仲明:“變白?”

李靖認真點頭道:“道長博聞強記,才識淵博,仙界裏,有沒有什麽能讓人增白的辦法?”

呂仲明懷疑地看李靖,總覺得他又要設套來整自己,問:“你也很白啊,為什麽要美白?”

李靖微微一笑,繼續看書。呂仲明嘴角抽搐,問:“不會是尉遲恭問的吧。”

李靖答道:“我也不知道,呵呵。”

呂仲明:“呵呵。”

這天他們在長安城外不遠處歇腳,預備明日啟程進入中原,呂仲明實在要悶得長草了,見尉遲恭騎著馬經過,穿著鎧甲,便問:“去哪兒?”

“偵查。”尉遲恭言簡意賅,看也不看呂仲明答道,呂仲明便道:“我去附近村莊裏買點東西,可以嗎?”

尉遲恭看著他,不吭聲,呂仲明便扒著馬鞍,爬到馬背上,坐在他身後,說:“駕,走吧。”

尉遲恭沈默片刻,繼而帶著呂仲明離開了官道,在野外晃蕩,尋找村莊。關中連年饑荒,楊廣又不開倉賑濟,糧食一年堆一年的,越堆越多,堆得爛在倉裏,百姓卻易子而食。隨處可見餓死的屍體,遠遠幾只饕狗正在啃食,見人來了竟是不懼人。

“你的道。”尉遲恭道:“能改變這一切嗎?”

呂仲明說:“我的道不能,但我認識的人可以。”

尉遲恭策馬,沿著長安外的溪流繞了一圈,呂仲明常常聽說八水繞長安,自己的兩個爹也在長安城裏住過一段時間,頗有點想去看看,奈何有任務在身,還是不宜輕舉妄動。

“兵力薄弱。”呂仲明道:“守備空虛,士兵松懈。”

尉遲恭只是遠遠地看了一眼,便離開了高坡,說:“世民讓我順便偵查此處,如果有希望,直接殺進長安裏去。”

“不妥。”呂仲明道:“殺進去不難,關鍵是要怎麽守住它。就算在這個時候占領長安,河東的軍隊一時半會過不來,到時洛陽的王世充、黃河對岸的李密、函谷關下的屈突通都會警覺,一旦圍攻咱們,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尉遲恭考慮再三,最後放棄了以手中這一千兵馬直取長安的計劃,點頭離開。

呂仲明試了試靠在尉遲恭的背上,有點想整個人趴上去,又有點不太願意,他喜歡尉遲恭的原因,就是他的背脊,令他覺得很舒服,很安穩。

尉遲恭跑著跑著,突然猛地一抖馬韁,喝道:“駕!”

戰馬瞬間提速,呂仲明十分迷茫,險些被甩下去,忙大叫道:“幹嘛!”

尉遲恭馬速越提越快,到得最後,簡直是在平原上狂奔,呂仲明只得緊緊抱著他的腰,整個人靠在他的背上,眼前景色一掠而過,狂風大作。

“喜歡嗎?!”尉遲恭喊道。

“什麽?!”呂仲明道,

尉遲恭笑了笑,沒說話,又喝道:“駕!”

秦瓊的白雲駒確實是難得的坐騎,越跑越快,到得後來,竟是猶如四足淩空一般,呂仲明抱著尉遲恭,被他帶著一通亂跑,直到某個山坳裏,尉遲恭才漸漸停下來。

天色昏暗,尉遲恭似乎是故意把他帶到這裏來的,呂仲明是個路癡,太陽一下山,就更看不清方向了。四處看看,尉遲恭帶著他到一個湖邊來,說:“看。”

日落前,西山一抹緋紅,照得湖水似血。

“好漂亮。”呂仲明道。

“昨天出來時無意中發現的。”尉遲恭答道,便在湖邊草地上坐了下來,叼著根草桿,頭盔斜斜戴著,像個兵痞子。

呂仲明欣然點評道:“如果有東西吃,就更好了。”

尉遲恭從馬背上拆下一個小包,把白雲駒放去吃草,小包扔給呂仲明,說:“嗟。”

呂仲明:“……”

裏面是炸酥肉,呂仲明這時候就不計較什麽嗟來之食了,坐下就吃,尉遲恭道:“來兩句詩罷,你不是最喜歡這些的麽?。”

呂仲明滿嘴吃的,說:“日出江花紅勝火……”

尉遲恭扔了草桿,看著呂仲明,呂仲明忽然眉頭一蹙:“誰在那裏?”

“日出江花紅勝火,誰在哪裏?”尉遲恭道:“還可以。”

緊接著,箭矢聲響,尉遲恭登時色變,撲上前,抱著呂仲明,兩人嘩一聲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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